bsp;"大家早。"方运生微笑着在餐厅前坐下来。今天早上他显得特别神采荚荚,似乎连花白的头发都变得乌黑起来。
"怎么一大早就在谈论公事?"
胡秘书有礼地替他拉开椅子。"董事长今天的心情很好啊,看起来很精神。"
"我的确很有精神,而且心情好得不得了。"方运生呵呵一笑:"周嫂,给我两套烧饼油条,还要小米粥和两个蛋。"
厨房的周嫂愣了一下,随即很高兴地点头。"好好好,马上来。"
胡秘书和方学刚互望一眼,学刚闲闲地抬起头:"爸,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老爷,你的烧饼油条。"周嫂的动作从来没这么快过,她喜孜孜地替运生布置好早餐。"对了,今天早上要不要叫小姐起床?"
"不用,不用。"方运生连忙摇手。"她昨天晚上睡得很晚,不要打搅她。"
周嫂点头,一转身却看到掌珠的身影,她惊呼一声:"小姐!你怎么自己下来了?"她急急忙忙地赶上去扶住她。"你的伤还没好呢,可以叫我嘛。"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美俐的脸红了,怎么他们全都这样看着她?好像她像个什么怪物似的。
方运生显然十分高兴,他走到楼梯下迎接自己女儿:"怎么这么早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吗?"
还早?都八点了。
美俐不自在地在他们的注视下坐上餐桌。"我肚子饿了"本来想说她习惯早起的,但他们的眼神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掌珠绝不可能习惯早起。
"快点,"方运生连忙招呼周嫂:"弄早餐给小姐吃。"
"呃喔。"周嫂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了,这个家今天早上是怎么了?大家都吃错葯了?"马上来。"
方学还在切他的水煮蛋,但他的眼睛却戒备地看着她,提防她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爆发。
"今天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方家老爷面带微笑地间,口吻平和,平静,完全关心,语气里连一点紧张都没有。
所有的人包括方学刚,都傻住了。
如果这不叫他们震惊,那么方掌珠的回答无疑足以使他们大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很好。"她居然还害羞地笑了一笑。"头不病了。"
只有方老爷微笑,其他人全说不出一句话连呼吸也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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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万?哼哼。"哼哼?
老厂长和行政办公室里的人都傻了一下。什么叫"哼哼"?
早有人回来哀叹说小胖妹车祸之后完全变了个人,可是说归说,总教人感到不可思议,现在听到这"哼哼",都教他们开始有点紧张了。车祸后遗症没道理这么严重吧?
中年厂长试探的笑了一笑。"胖妹,你不是一直在存钱想念大学吗?二十万够你念大学了。"
"胖妹"?虽然很名副其实,但一定要这么缺少创意吗?
方掌珠挑挑眉,没啥好气地弹弹手中的支票。"很正常,方氏纺织企业标准的行事方式,二十万买一条人命你们也觉得划算?"
尖锐的词、傲慢的神色,除了外表像,其它一切全变了个人。
厂长蹙起眉,虽然他平时和小胖妹没什么特别接触,但是他知道她是个安静、乖巧的女孩,怎么出了车祸会让她变成这个样子?
"没事了吗?她不耐烦地看着他们。这些人像看什么妖魔鬼怪一样地看着她,这种眼光她早已不陌生了,但那却不代表她喜欢。
"你可以回生产线了"
她没等他把话说完,迳自转过身走了出去,腰杆挺得笔直,抬头挺胸,和过去那有些畏缩、怯懦的神态大相迳庭。
她才一转身,背后的耳语已经恬噪地飞扬起来。
"小胖妹怎么了?真的转性了?怎么跟以前都不一样了?"
"对啊,林妈妈她们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了,可是没想到那么厉害"
"喂,大风,你和小胖妹的感情不是很好吗?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丁大风埋头在办公桌前,一句话也不哼?铣cず傻乜戳艘谎勰悄灸糯科拥哪昵崛恕?br>
"大风,你是不是该去生产线看一看了?'
丁大风闷闷地起身,整个办公室里也不过五个人,却有十几双眼睛全看着他;他张开嘴巴想说什么,一看到他们那充满好奇的眼光,硬生生地把话重咽回肚子里去,两片唇瓣闭得死紧,走出办公室。
'要是小胖妹真的变不回来,那大风不就失恋了吗?'会计小姐说着,竟然忍不住笑起来。'不过那也好,大风条件那么好,配小胖妹是有点可借了。'
'你怎么这么说!'负责业务的小林不以为然地反驳:'你们女人啊,整天就只会比身材脸蛋。拜托!我们男人没那么肤浅,真要娶老婆,还是得找像小胖那种比较好。'
'是啊,是啊。'会计小姐不悄地轻哼两声。'那你怎么不会追小胖妹?反而每天像哈巴狗一样追着丽玉?还不是因为丽玉长得漂亮?'
老厂长摇摇头,眼光往工厂的方向看去。
小胖妹走到生产线了,她那高傲的神态与矮胖的身材形成强烈的对比看来,这工厂要有一场奇怪的战争要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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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里的少女是那么的美丽,她不敢信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乌黑、明亮,长而翘的睫毛轻轻地动,精巧得令人无法移开眼光。上帝一定在她身上花了极多的心思吧?要不然怎能有人如此得天独厚?
她真不敢信世界上有这么美的人儿。
她的身材玲拢有致,修长体态的每一个移动都像一场华丽的舞步,尽管身体里藏的是她那臃肿不堪、笨拙无比的灵魂。但是谁看得到呢?他们只看到她那绝美的外表,如同上帝的珍宝一样。
'小姐,你准备好了没有?'周嫂在门口喊道:'车子在楼下等你了。'
美俐心慌地看看衣柜,里面起码有一千件衣服,她真不知道该从何挑起。
'小姐!'
'周嫂,你进来一下好不好?'
门口的周嫂沉默了一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可不可以进来帮帮我的忙?'
周嫂轻推开门,头先探进来,神态相当谨慎:'帮什么忙?你又要害我了?'
美俐身上只穿着内衣,手足无措地站在衣柜前,慌张地看着那一柜衣服。'我不知道我要穿什么。'
周嫂的下巴掉到地上。'你啥?'
'我不知道要穿什么衣服。'美俐极度沮丧地笑了笑,她终于不得不承认:即便上天给了她一个极度美丽的身体,她仍然没有一个相对的脑袋足以应付。想到这里,忍不住又要伤心起来
周嫂楞了一下,但是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打开门走到她身边,对着那些衣服喃喃自语:'我也不会啊,你也知道我粗手粗脚的,不小心就把你的衣服弄坏快来不及了,等一下又会塞车这样好了,我去请太太过来'她说着,慌慌张张,逃难似地逃出去了。
'周嫂。'美俐虚弱地喊了一声,周嫂却头也不回地溜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对着那衣柜欲哭无泪。她无可奈何地随手抓了一件衣服那是一件黑色薄纱长裙,一大片楼空,她傻了。
哪边是前面?哪边是后面?要怎么穿进去?
'太太来了。'周嫂紧张兮兮地拖了个女人又走进来,周嫂像摆木偶一样把那中年女子摆在美俐身边。'太太会帮你的,我下去告诉老王一声。'说着又溜了,美俐楞楞地看着那中年女子她好苍白。
中年女子同样也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复杂情绪。
怎么这一家人全是这个样子?眼神复杂,而那眼里总少不了的都是一分恐惧。
方掌珠是那么可怕的女子吗?
'我'美俐吞吐吐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窘境。'我周嫂说晚上'
中年女子一语不发地动作起来。她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棱鹅萤色短洋装,合身的剪裁将美俐的身材衬托得纤细合度,肤自胜雪。
接着她带着美俐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轻巧地拢起那若瀑布似的长发,俐落地挽着松松的发譬盘在脑后。
美俐讶异地看着中年女子的动作。她的速度好快,好像每天都这么做,好像她早已习惯做这个工作。'你的手好巧。'她忍不住轻叹。
中年女子正在替她点唇的手停了一下,看了美俐一眼,却什么话也没说。
美俐细心地发现她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中年女子放下胭脂站了起来,背脊僵硬地走了出去。
'喂,'美俐慌张地起身。'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中年女子还是没回答。美俐叹口气,心里好懊悔,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他们对她那么小心翼翼的,她也一样。
她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正常呵,其实她也不了解这个家正常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总之总之是正常吧,起码别如此剑拔弩张,紧张兮兮的。
'小姐。'周嫂走进来,眼神有些责怪似地看着她。'你又把太太弄哭了。'
'是吗?'美俐既无辜又着急。'我真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事了那怎么办?我去跟她道歉好不好。'
'算了啦,反正那也不是第一次了。'周嫂不太高兴地拿出一串精巧的练子。'太太要我给你的,来,戴上吧。'还是别道歉的好;她在这个家几十年了,可不是那么好骗的。这丫头一定又在玩把戏,太太已经够可怜了,她可不希望掌珠又去惹她。
美俐听话地把链子戴上,周嫂又替她找出同色系的鞋子帮她穿上,同时喃道:'你对太太也真是太坏了,太太人那么好,你就算不喜欢也就算了,何必老是惹她哭?好了好了,走吧。'
'周嫂。'美俐停下脚步认真地间:'我以前是不是好坏?'
周嫂也停下脚步,考虑了起码三分钟才下定决心似地开口:'对。好了,好了,快点走,真的来不及了。'
真的很坏。连周嫂都这么说,那可想而知真实情况了。
'小姐啊,我拜托你走快点好不好啦!'周嫂急得快哭出来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美俐焦急地握住周嫂的手间道:'那我该怎么做才能补偿?'
周嫂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现在她真的确定了:他们这位小姐真的病了。
百分之百,确实是疯了。
补偿?天啊,谁敢要方家大小姐补偿?他们补偿她还唯恐不及呢。
'周嫂!'
'你别玩我啊,'周嫂紧张d的合地举起手。'我被你玩怕了,你要怎么做都随你,只要离我远一点就好了。'
'周嫂,我是真心的。'
她越说,周嫂越觉得可怕,一溜烟冲出去,躲得不见人影,只没命喊:'你快下去,来不及了!'
'可是'美俐无奈地叹息,反正是没人会相信她。
虽然她不清楚掌珠过去到底有多恶劣,但那一切都必须改造。
而且,是由她开始。由她开始改变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