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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米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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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了。母亲也不会责怪,反正爆米花从来没见她吃过,多少还是落进我们兄妹的肚子里了。

    到了八十年代,家家户户过年都时兴自己酿酒,蒸炒米干,炒炒米。腊月刚到,家里便借来蒸糯米饭的木桶,糯米浸泡、洗净,倒进一个上口小,下口大的圆木桶中,桶底铺着纱布,搁在大口锅上,灶膛里的火旺旺的,几十分钟后,蒸汽就窜上来了,溢满了整个屋子,暖暖的,湿湿的,香香的。那时我已经会帮母亲烧火了,冬天在灶膛前烧火是件很享受的事,火映在脸上、身上、心里,暖洋洋的。

    等糯米饭蒸熟了,几个大人用粗粗的麻绳系住蒸桶,用扁担搁在肩上打着号子把热气腾腾的蒸桶抬到门口的长条凳上,孩子们也忙不迭地转来转去。母亲也不会吝啬,双手在井水里浸一浸,然后麻利地在抓起一捧糯米饭,几番颠簸、搓揉,一个光滑的饭团子就交到我手上。拿到饭团子,便可到一旁慢慢享受了,蒸出来的糯米饭团子很是好吃,饭比较干,有嚼劲,又糯又韧又香,而今想来真是回味无穷。饭团子每人只有一个,剩下的糯米饭,盛出一部分晾到竹匾子里,晒炒米干,还有的浇上凉水,拌上酒药做米酒。

    晒炒米干也是一件乐事。腊月天,雨水很少,太阳一出来,我和哥哥就将装糯米饭的竹匾搬出去,晒上七八个太阳,米饭渐渐干了,我们有事没事就跑出去搓米饭,将粘在一起的米饭干搓开。十天半个月下来,糯米饭团就变成粒粒晶莹剔透的炒米干了。我们常常把手插进炒米干里,捧起一把,举起来,任米粒如沙漏般一点一点滑落,一旦看见粘在一起的饭粒,立马就将它们碾开。嗅着香香的炒米干,边劳动边游戏,心中满是期待。

    炒米干完全晒干了,碾开了,母亲就用一个布袋扎紧挂在屋子里,直到腊月二十八九才起锅炒炒米。

    炒炒米大凡要请村里的老手,记忆中帮我家炒炒米的大都是一个姓葛的师傅,他背着一个布袋子,夹着一把大铁筛子,抓布袋的手里常常还有一个长柄的“把儿”(用竹枝扎成的类似刷子或笤帚的用具),穿行于邻里乡亲家,帮忙炒炒米。

    锅烧热了,布袋子里的黑亮黑亮的沙子倒进锅里,竹把儿在锅里不停地搅动,锅里散发出灰色的烟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燥热的味道。等到沙子灼热了,师傅舀一小瓢的炒米干往锅里一到,然后迅速地用竹把儿搅动,那炒米干瞬间变魔术似的腾腾地开了花,从沙子里跳将出来,好神奇呢!不等炒米发黄便被盛到铁筛子上,在师傅麻利的筛动下,沙子又落到锅里,而白花花的炒米却在筛面上欢快地跳跃着,我们的心也和着节奏欢快律动着。不肖多久炒米就全部炒好了,趁着热,我们会抓几把炒米尝尝,这种炒米个头没有爆米机爆出的炒米那么大、那么白,但是却很脆,而且存放很久不会变润。后来年年都是吃这种本炒米,而“洋炒米”再也寻不着踪迹了。

    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吃炒米也越来越方便了。炒米不单单是正月里当早茶,炒米更多用来做炒米糖。烤热的炒米,炒熟的花生仁、芝麻,还有切碎的橘子皮倒进熬好的糖液里,搅拌均匀,然后压平,切成一块一块的,凉透了就成了又脆又甜又香的炒米糖了。炒米糖应该是儿时最奢侈、最受欢迎的美味零食了。

    正月里吃剩下的炒米,还常常用来蒸鸡蛋。我们的方言里有句歇后语:“炒米蒸蛋——面子账(涨)”炒米蒸蛋,炒米都浮在上面,而油、葱花都在上面,所以这时的炒米比蛋羹更好吃,更抢手。记得小时候,每回做炒米蒸蛋,我和哥哥都会抢着用勺子舀上面的炒米,而母亲总是在一旁看着我们,静静地笑着,从来没见她动过筷子,只是在洗完前才用勺子把粘在碗边的蛋羹刮一刮送到嘴里。直到现在,我还时常会做炒米蒸蛋这道菜,儿子特别喜欢吃呢。

    关于炒米的记忆总是透着热气,飘着香气,沁着甜味儿,炒米或许真的算不上什么营养美味食品,它不是酒越陈越香,但回味起来总是意犹未尽,绵长甘醇。

    或许因为这些美好的记忆,我一直保留了过年吃炒米茶,吃炒米糖的习惯和爱好。年根岁底,我总要寻着去买大袋大袋的炒米,去那些小茶食坊买些炒米糖,似乎没有炒米,我的年就缺了一点香甜的味道。我还是喜欢用红糖泡炒米,白白的炒米浮在红糖水面,温暖又诱人,好看又好吃。偶尔也会在炒米里扔两个脆饼一起泡了吃,或者用刚打出的豆浆来泡炒米。对我而言,一碗泡炒米、一个馒头,或者一块年糕就是最可口的早茶了。儿子则喜欢用麦片或者牛奶来泡炒米,他不爱吃馒头,爱吃饼干和蛋糕。时代不同了,炒米的吃法更多了,只是在我的心中,炒米永远是那种淡淡的香味,散发着生活的甘甜和爱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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