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交诸于水,把自己交诸于猩红烈焰,你永远都是那个在水底舞蹈的人,我能踩着你的步子相随,却无法靠近。你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好独立在心中的寒秋上,寒风像刀口,割杀的,是心中无数的悲鸣。悲伤来袭,一滴泪便是一片海,一颗一颗,悉心收割,你是我在海里豢养多年的无尾鱼。熙来攘往的游走,我不敢溢的太满,怕你游的太远。
七月,我在一场杀戮中试图突围,金戈铁马,战鼓轰鸣,杀声震天,血流成河,围剿我的,是一群,我自己的影子,她们瑰丽,魑魅,她们分别长着天使和魔鬼的脸庞,她们媚笑的脸上趟着泪,你说,那不是泪,那是一颗长在心脏上的朱砂痣。
你的慌乱叠加我的害怕,我一路狂奔,你一路追随,奔跑的脚步一声声的踏响在午夜的长廊上。最后,我们一起累倒在十二月的十字架前。你说,别跑了,我再也追随不动了,你说,冤孽太深,不是奔跑,就能将前世篡改,你还说,主原谅了我的不羁,犯下的过错,收下了我忏悔的泪滴,豢养了我心中贪念的野兽。我只需轻盈,只需安静,只需放下,只需返回,就像六月返回五月的枝头。最后,我倒下十二月的荒原上,眼底的荒草漫烟,如流潮,一浪浪,收割我的灵魂!
一切都是新的,父亲的琴声是新的,母亲用淘米水灌浇的月季花是新的,奶奶脸上的皱纹是新的,小侄女彤彤的笑容是新的,门前的小溪流是新的,溪流里刚刚生长的那条小鱼是新的。我,也是新的。
皖南以南,干涸的土地和龟裂的心灵一样,一片荒芜,父亲在希望的土地上播下种子,挥下汗水,收割尘土和谩骂。父亲的镰刀和脊背一样弯,弯成十五的月亮。我站在月亮下,看见外公,赤着脚,越来越削瘦且孤单的背影,走过大山,走过沟壑,走过那片黄土地,走向一片虚无缥缈的境地,我问外公,要去哪里?外公并不回头,轻淡的答:去一个能够“享福”的地方。外公,一路走,一路丢,丢掉锄头,丢掉镰刀,丢掉爱,丢掉恨,丢掉再见。最后,丢掉那个轻而又轻的名字。
外公走后,父亲开始拉琴,背对大山,怀抱岁月。父亲的琴声里长满虱子,一层层的腐浊在岁月的墙壁上。我在琴声里清楚听见,一只碗破了,一面镜子破了,一个长年渴水的口杯碎了,父亲心中的山河也碎了。父亲的头发也白了,在不知不觉中,白成秋风,白成落叶,白成寒霜,白成银雪。深色的白,刺眼的白。我在那片白中迷失了回家的路。而那一天父亲拉的是,怀抱岁月,多少山河破碎!
七月,我站在父亲的堆砌草垛边,与草垛并立的,是我细长的影子,影子对我笑,我也笑,我听见,草垛对影子说,影子对我说:
你是新的,但在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