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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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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散如晨雾,留下的只有无尽的辜负。

    “明儿个我陪你去慈善堂走走,好吗?去散散心,也顺道去解决你一直挂念的问题。我会同时派人去替你打听朱雀的下落,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嗯?”

    在最脆弱无助的当口,曼陀罗的轻声抚慰,成功地驻进穆兰破碎的心灵。

    “谢谢。”她含泪入梦,紧紧握着那双摧她入地狱的手。

    穆兰从没想过,铺在她前方的,是何样残酷的陷阱。

    直到她在慈善堂前被气愤的小民们投以烂菜腐果、怒骂连连,才第一次见识到人的面孔可以有多狰狞,人的嘴有多恶毒。

    “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妇,你还我孩子来。”

    “你有没有良心?我把孩子送来慈善堂是因为我穷,希望他能到好人家里过好日子,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踢我的孩子?”

    “没心没肝的满鞑子,你们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

    若非慧善堂内的几名壮汉出来吓走这群刁民,穆兰恐怕会被踩倒在地。

    “格格,您实在不该来的。”堂里的管事担忧道。“慈善堂现在成了团污水,您何苦这时还一脚膛进来?您还是赶紧回去,快快撇清吧。”

    “出了什么事?”

    “您都不知道吗?”管事看了她的反应,老脸皱得更厉害。“自从这慈善堂由太子和额勒春少爷接手后,简直成了人间练狱。太子纯粹想用慈善堂敛财兼赚取名声,根本不管孩子真是被正当人家买去还是给妓院买去。额勒春少爷则是三不五时来挑他喜欢的货色,带回去折腾够了再丢回这里。现在这事不仅闹到衙门去,很可能在皇上西征回京时,还会掀起一阵风暴。”

    怎会如此?她当初辛苦筹划、请阿玛出钱协助的慈善堂,怎会沦入这等光景?

    她为什么会被人瞒到这种地步?她平日生活的圈子和外真实的世界怎会差这么多?

    落寞回府,才跟父亲略提此事,就遭到痛骂。

    “你别再给我惹是生非!为了收你这烂摊子,我和朱雀先生已经搞得一个头两个大。现在他又去向不明,你想我哪还有那么多精力收拾!”

    她难过得无以复加,不光是为着当初建堂的好意被人如此糟蹋,也为着父亲从未对她吼过的这般重话。

    她伤透了父亲的心。从她和朱雀私情泄漏的那一刻起,她就击碎了父亲心中最疼惜、最乖巧的那个水晶做的小女儿。父亲气得不想见她,心痛得不愿面对事实。他的失望,他的无奈,全发泄在对她的愤慨上。

    为什么她的人生好像瞬间扭曲了,再也不复原来模样?

    朱雀呢?他为什么还是没出现?他去哪里了?

    “格格。”侍女连忙扶起虚软下去的身子。“您怎么了?”

    头昏。,而且疲惫。她好想见朱雀,好想好想见他“穆兰。”曼陀罗兴奋地自园林远方招手奔来,继而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改为一脸凄凉。“你要不要到朱雀的跨院里瞧瞧,右护法正在为他收拾残局。”

    收拾?穆兰撇下焦心的侍女与曼陀罗,碎步直奔跨院。怎知,没有朱雀的踪影,连他住饼的痕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为什么会这样。”她抓着右护法稳住自己颧软的双腿。“朱雀去哪里了?他不回来了吗?”

    “是啊,他己经下令撤离,这里不再是朱雀府了。”

    “为什么?”穆兰颧着哑噪,泪珠液滚而下。“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他不要我了吗?”

    右护法愕然瞪着揉人心肠的泪人儿,转而一笑。“他既然没说,表示他想亲自告诉你。”她就不必鸡婆啦。

    “朱雀在哪里?他会回来吗?”她泣不成声,苦苦追着右护法离去的身子。“请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见了”

    “我要说的只有一句。”右护法豉励地重重按上她的肩头。“恭喜枣不过我还是很讨厌你。”

    穆兰不解地愣住,无法明白这团迷离乱局。

    但及时赶到的曼陀,马上听出蹊跷。她知道朱雀掳府前必有数日的下落不明,这是他的惯例,也是她吓唬穆兰的大好陷阱。可是“你为什么跟穆兰恭喜?”曼陀罗等右护法走到府外追问。

    “哟,你不知道呀。”

    “少跟我嘻皮笑脸!你刚才在恭喜什么?”

    “别吼嘛,怪吓人的。”右护法歹毒地笑着踏上马车。

    “朱雀后天就会上诚郡王府来提亲,你等着叫穆兰嫂子吧。”

    “提亲?”曼陀罗怒凸双眼。“他疯了是不?”

    “希望你别早他一步疯了才好。”呵。

    “放干净你那张贱嘴烂舌!再瞎说一句,我有你好看的。”

    “会好看的是你,小丫头。”右护法笑容转冷。“后天起,朱雀的位置可能就由我顶替了。到时你可得绷紧你的皮,因为我这人可是很会记恨的哪。”

    “由你顶替?”

    “是啊,朱雀要退出′四灵,告老还乡啦。”哈哈!随着右护法的扬长而去,朱雀的提亲、朱雀的退隐、看护法的恐吓全都化为狂暴烈焰。

    都是那个贱女人!

    “曼陀罗?”待在跨院啜泣的穆兰披她粗暴的推门闯入一震。“右护法说,朱雀会回来告诉我一些事,而且还恭喜我。”

    “当然,因为你要做母亲了啊。”她弯着笑眼。

    “她说朱雀会回来,可是。”

    “朱雀在跟女人一刀两断时,都会亲自告知,省得哪天母子到处千里寻夫,死缠烂打,惹他心烦。”

    穆兰冻在原地。他是这样处置别人的?现在甚至打算这样处置她?

    “我我不信,朱雀绝不会那样做。他”

    “穆兰,有些难听的话我必须跟你坦白。其实在朱雀眼里,像你这种随便就为他张开双腿的女人,廉价得要命。我不懂,你不是出身好人家的贵族千金吗?你不是知书达礼吗?就算是市井小民的女儿,也晓得守身如玉的道理。可你的操守在哪儿啊?随便跟来路不明的男人搞七捻三,弄大了肚子,不好好反省自己,还在妄想重回男人怀抱,大过放荡的日子;你不是读过书的人吗?你不是有婚约在身吗?你不是黄花闺女吗?为什么你的所作所为和你的教养完全相悖?”

    穆兰瞳大了泪眼,小口开开合合,无法反击。

    “你好贱。”她轻柔地句句割裂穆兰的尊严。“难怪你阿玛那么生气、那么伤心,难怪你会有额勒春那么下流的未来夫君,也难怪朱雀会走得那么绝情,省得越看你越觉得龌龋至极。”

    他是这样想她的?所以他从不给她承诺,也根本无意与她长相厮守?

    “你可别怨我把话说得过么难听,因为我不想让你再毫不知情地在他面前出丑,才把这些心里话吐出来得到。”她诫恳牵起穆兰苍冷的小手。“虽然你的行为着实浪荡了些,不知检点,但我不会像朱雀那样瞧不起你,弃你而去,因为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她不相信除非朱雀亲口对她这么说,否则她绝不相信。

    “我想,朱雀起先是真心喜欢你的。怪只怪你后来太野了,没有早先的矜持与清白,变得像个妓户里的荡妇淫娃,才让他倒尽胃口。哎,枉费我当初撮合你们的一番美意。”

    饼往曾有的浓情蜜意、缱绻缠绵,变得污浊不堪,腐臭四溢。

    她是那么诚心地把她的人、她的心交付出去,她是那么真挚地渴望和他在一起。她为了朱雀,把她深植于心的礼数全拋弃了,把父亲对她的寄望与疼惜也毁了,她甚至愧对那未竟的婚约,因为她已不再是完壁之身朱雀,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想见你“穆兰!你怎么了?”曼陀罗假声怪叫着,完全无意扶持,就让她昏跌至地上朱雀好痛,她下腹好痛“你还好吧,可以自个儿站起来吗?”她悠然俯望地上曲在一块儿的痛苦身子。“你要不要紧?我去叫大夫好吗?”

    救命,她的肚子好痛。她的孩子,她和朱雀的孩子剧烈的痛楚迅速卷走她的意识。在悲伤的记忆与尖刻的批判中,她沉沦,她飘浮。她孤冷而寂寞。

    暗幽的梦,无垠的梦,看不到过去,也见不着未来。她的灵魂悲泣着,声声唤着朱雀,可他一直不出现。她看不到朱雀,她好怕,谁来救救她,她听不到孩子的哭声,只听到自己灵魂破碎的声响。

    此生唯一一次的全然付出,换回一场破败不堪的人生。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幻想,忍不住期待。朱雀何时回来?他或许多少对她存有依恋吧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捂恫影碎。

    辗转苏醒时,一室凄清,幽邈的烛火颤巍巍的。黑暗中,隐约有人影在床畔守候。

    “穆兰。”曼陀罗轻柔低唤。“你昏睡两天两夜了。”

    “我怎么回事”整个嗓子都干哑掉了,浑身无力。

    “我去帮你拿参汤来,早在炉上笼着呢。”她寂声细语的,在黑暗中来来去去。“你就躺着,我来喂你。”

    “丫环们呢?”

    “都睡着了。看护你两天,她们现在全累得不成人形。”

    “我到底怎么了?”眼见曼陀罗的言词闪躲与一脸萧素,她中早有定数。“孩子呢?”

    曼陀罗提摇头。

    她缓缓含上眼,心头己冷到流不出一滴泪。“这事还有谁知道?”

    “全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为了广为宣传,还真费了她不少口舌。“可王爷已经郑重警告,不准任何人泄漏口风,否则定不轻饶。”

    一件丑事,竟弄得人尽皆知“这事的严重性还在其次,最难听的,莫过于外头的人因慈善堂的事,把你传得不堪人耳。王爷气过头了,下令从此不准你出家门半步,也不准跟家人以外的男子接触”

    “朱雀呢?”她除朱雀外,什么也不想听。“他回来了吗?”

    “我有托人通知他你流产的事,我也一直以为,他多少会看在过往情分上来看看你,谁知道,竟没半点消息。”哎。

    罢了,她还在痴心妄想什么?

    “穆兰,你就别再哭了嘛。”

    她不了解朱雀的过往,也不曾真正拥有过他,曾经拥有的,如今也流逝而去,只剩她心中一个无垠的深洞,一个倾倒再多悲恸也盛不满的深洞“别难过,也许他过两天有空了就会枣”

    “我不想再见到他。”

    “穆兰?”

    “一切郡按阿玛的意思去办,我从此就持在家中,不见外头任何人。”她空洞道。

    “可是朱雀呢?你真的不想见他?”

    穆兰皱起痛苦的小脸,止不任汹酒的泪。无论曼陀罗如何劝,也劝不住那椎心刺骨的伤痛,只能任由她哭坏了嗓子,蜷成脆弱的一小团,不住抽搐。

    “穆兰。”

    “我不要见他。”今生今世永远都不要再见他。”只有天知道,她有多渴望见到朱雀,想到心痛如绞,想到神形俱瘁。

    她恨朱雀。她爱他,爱到得泪流满面。

    “好,这个忙,我可以帮你。”

    穆兰怔然,盈眶的泪水让她看不清眼前邪异的笑面。

    “你可以帮我吗?我好想忘掉他的一切,忘掉我们曾经相识、曾经相守的那段日子。”那道记忆中鲜明的伤痛。“我如果忘掉我曾经认识他,曾经爱他,我就不会在乎他离弃我,连我们共有的生命也离弃我”

    甚至是父亲的离弃,良心的离弃。

    她是那祥地珍视每一个幼小的生命与纯稚的心灵,结果毁了慈善堂里无数的孩子,也毁了自己永不出世的希望。

    愧疚的利刃,刀刀刻着她淌血的良心。

    而后,曼陀罗便借江南异士之手,埋葬她这整段记忆,让她茫然地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曼陀罗也将自己的江湖身世随管穆兰的记忆一道埋葬,过起身为白莲的日子,当起穆兰在诗社中结识的知己。

    偶尔,她去大姐的夫家走动;偶尔,诗社的女孩们来找她小聚,偶尔,额勒春会来看她,但仅能处在众人瞩目的大厅里。

    她沉默地被父亲的不信任软禁着,严厉隔绝着所有异性。她世界中的男人,只剩父亲,巴英,额勒春,与鲜少碰面的大姐夫。

    她不被允许接触外界的事,能谈的,只剩诗词歌赋。

    这期间,朱雀提亲被拒,完全见不到她的面,没有她半点消息,只得破戒施展咒术,成为城郡王府中不存在的大阿哥,以兄长之姿亲近他心爱的人儿。

    可是她顽劣地抗拒着他,拒绝他的任何友善,也不肯受他诱导,好想起过去的事。

    兰兰,你昨夜作了什么梦?

    他一再追问,她一再躲避。他要用什么方法才能使她明了,她梦中的一切是现实发生的事,而现实却是一场空洞的骗局?

    她没有大阿哥,她在诗社中也没有叫白莲的朋友,只有叫曼陀罗的敌人。

    他唤不回他们之间的回忆,永远都唤不回了“朱雀,你破得了封住穆兰的咒术吗?”被朱雀找来助阵的男子在书房高喊。“快点,我的结界有些撑不住了。”

    男子焦虑地捧着朱雀方才丢给他的长剑,在他以清泉设下的结界水帘外严阵以待。朱雀疯了,恐怕真的无葯可救。拋弃“四灵”朱雀的身分,跑到诚郡王府大费周章地作法成为虚无的大阿哥,成天追问着穆兰、逼迫着穆兰、诱导着穆兰,企图使她想起过去的一切。现在竟然疯到要他来帮忙设结界,好让朱雀招魂进入她灵体内,探清究竟。

    “朱雀!你的阵法太大,我的结界会撑不住。”朱雀到底有没有听进他的吶喊!

    兰兰,兰兰朱雀盘坐在水结界中间,拧眉闭眉,打着手印,不断扩张自己的法力,铁了心就是要将沉睡在他身前的小人儿唤醒。

    结界外的男子怎觉脚下有隐隐地鸣,震得门窗屋梁颤声作响,别说是桌上喀哒乱响、急急哆嗦着的盖碗茶,连他设的水结界都开始动摇。

    “朱雀,住手!你这样下去会有危险。”男子急嚷。

    时值夏至,无论天干地支五行五色八方二十四时令,都是南方朱雀的节气,既属火,又占干卦,使得男子的水结界更形脆弱。

    “朱雀!”

    他毫不理睬,迅速变化着各式手印,口中喃喃着咒语。

    男子这才彻底后悔不该前来助阵。朱雀确如大伙所说,完全失了控制,走火入魔。

    地鸣越来越重,震得男子有些脚步酿跄,昏厥在地的穆兰也开始缓缓苏醒。朱雀的咒语却越发急速,诡异的音谰加魔障般地钻蚀着人的耳膜,侵入脑中。

    “朱雀。”男子惊叫不及,水结界已然猛地进裂,千万水珠如光点般爆热飞溅,猝狠地在结界外男子身上划下条条血痕。

    穆兰全然惊醒的剎那,朱雀重吼着枣“行坛弟子入中宫,团住马,团住兵,调兵遣将捉邪精。”

    他如一阵狂风般旋身而起,衣袍大展,如凤如鹰,腾在空中的同时拍出什中数张纸符,弹指一散,怒声大喝枣“曼陀罗!出来。”

    突来的天摇地动震倒了男子,跌落手中长剑,桌椅顿时移位,书架木应声倒塌,砸毁精美典雅的院落。

    漫天狂舞的纸符瞬间化为灰烬,只有两张仍在空中盘旋。朱雀以鞋尖勾住地上长剑猛一飞射,同时穿透两张纸符。霎时,纸符化为被一剑穿心的人影。

    不是曼陀罗,而是被她抓至身前做肉盾的肥满福心。

    “曼陀罗大人。”福心张着惊愕的大眼,被身后的曼陀罗推到一旁去,径自坠入永不苏醒的黑暗里。

    “是你在对穆兰施咒,封住她对未雀的记忆?”跌坐在地的男子大愣。

    朱雀盘坐在整间屋里的旋风中央,鹰眼狠睇着站在一旁的曼陀罗。她面无愧疚,神情傲慢,彷佛她什么也没做错。

    “为什么如此对付穆兰?”

    曼陀罗强撑着理直气壮的姿态,以撩去额上微发的冷汗。“当然是为了你好,免得你忘了自己的身分。”

    “我己经没有任何身分。”

    “你有。”她爆出隐忍已久的怒气。“你看你随便施展手腕,就可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你注定是个风云人物!你的能力、你的地位,也必定会成力′四灵′之首。我不能容许这一切全毁在这一无是处的践胚身上。”

    她指向一脸茫然的穆兰。

    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倒在书房里?书房又是怎么被搞成这一团乱局。”

    朱雀明白,当下他并不是占上风的人。穆兰有可能仍在曼陀罗的咒困当中,认不得过往的他,以及他们之间缠绵的种种。在她眼中,他很可能仍是她又怕又躲的大阿哥。毕竟,当初是穆兰自己要曼陀罗对她下咒,这系得死紧的铃,尚不知解不解得开。

    穆兰虽然不懂这团邪门的乱局,凝望他的神色,却依然如此纯净晶莹,毫无任何污秽的感情。无嫉无恨、无悲无怨,怔证地,痴心地,本能性地牢牢凝睇在他身上,他感受得到,可此刻,他分心不得。

    “你喜欢坐过朱雀的位置,你大可放手去抢,我坐或不坐,用不着你罗唆。”他冷斥。

    “我不准!你就是朱雀,永远都是我无懈可击的朱雀!你只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这般胡涂事。

    “所以你就有权加此折腾穆兰?”他拳上渐渐浮起青筋。“甚至对我假称要扮做她诗社朋友,帮我唤回她的记忆,实则在暗地不断对她下葯,阻止她想起,一切。”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女人而已!你要多少个这种货色,只消勾勾你的手指头就可以。你是吃了什么迷魂葯,居然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你为什么不早点清醒,为什么还不赶紧恢复原来的你?”

    看她声嘶力竭地泣吼着,朱雀累得不想再辩。这是他亲手养大的弃儿,他影响出来的残忍个性,他能怪她什么?如果不是穆兰声声唤回他的良知,他也会和曼陀罗有着相同的冷酷与固执。

    曼陀罗太过崇拜你。那种愚莽,才真的邪恶而可怕。

    他现在才明白,右护法当时的警告是怎么一回事。

    “曼陀罗,你该自立门户去了。”

    她错愕地望着朱雀凝重的面容。“我不要,我要做你的得力助手。”

    “可我不需要你。”

    这一句如刀般地穿透她的心。

    “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期望,我不是为你而活、我的人生也不需要你罗唆。你之前干的那些下流事,我不跟你计较,但从现在起,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永远都不许你再碰穆兰一根寒毛。”

    她被他的怒斥钉在原地,呆愣良久,才渐渐扬起僵硬的傻笑。“你乱讲你才不会。”

    “我要你滚。不但是滚出我的视线,也滚出我的生命!从现在起,我不认识你,我没养过你,你也别来沾惹我的人。”

    “不对,你要的,才不是穆兰那种。”

    “我要的就只有她,我也不曾离开过她!你在这中间玩的贱招已经够多了,我不在穆兰面前杀你,担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宾!”

    她被最后一个字震得泪如雨下。呆滞的双瞳,闪着异样的流光。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她瞳着空茫双眸频频哽咽,面无表情。“你从没叫我滚。上一次,你为了穆兰,对我这么说。这一次,你还是为了穆兰,又对我这么说她有那么好吗?”

    朱雀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径望着与他对视的穆兰。

    他们之间,不需言语,一切感情,尽在眼波交流中。穆兰突然由这执着的凝睇顿悟到,他无声的倾吐与呢喃。

    他是爱她的。虽然他不知如何说如何做,徒然制造他俩间的许多阻隔,但他是爱她的。她为何到现在才明白他眼眸那份隐隐的期待?期待她懂他的努力、他的挣扎、他的心意。

    “你很喜欢她,是吗?”曼陀罗苦涩笑问,但无人理睬。

    他专注地深瞅着穆兰神情点点滴滴的变化,满心激切不敢妄动地等待穆兰破茧而出,让她走出她原先自愿受困的禁咒。

    穆兰不敢置信的深深感动,全盛在眼眶中。颤抖的红唇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无言地抿在畏怯里。

    她好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自与他相识后,人生变得奇幻莫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不知被愚弄了多少回,一再地选择坚信别人,也一再地因而受挫。她很想再相信一次,可是,她怕了,真的怕了有些人是不可信的,太美好的事也是不可信的。

    “兰兰。”他苍哑低哺,载满无尽柔情。“你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你不需要内疚,也不需要折磨自己以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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