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罗急得满头大汗。“对不起,娄先生”
娄英明打断他。“跟你说过不要叫我“娄先生。””
“对不起,老板”
“那是我爸爸。”他叹一口气。
小罗闭上嘴。通常娄英明非常平易近人的,今天奇怪的心情不佳。
敝不得他的车子也闹起情绪来,小罗在那自设逻辑。这部富豪七00是他开过最顺手的一部车。事实上,数分钟前他从停车场开到“英明商业大楼”门口车道,它还好好的。
小罗再一次努力试着发动,引擎哼了一声,车身抖了两下,然后一点动静和反应都没了。
“算了,小罗。”娄英明看看表“我坐计程车好了。”说着已打开车门。
“我拿伞”小罗赶紧也下车,要到后面车厢拿雨伞傍他老板。
这阵午后倾盆大雨下得毫无预告,而且来势汹汹。大楼前的骑楼走廊挤满了吃过午饭来不及回办公室,跑进来躲雨的上班族和行人。娄英明一站出来,男男女女都把目光投向这个相貌不凡、高大俊挺的男人。娄英明丝毫不察,亦不在意四周对他的瞩目,专心在繁忙的街上找空计程车。小罗则匆忙跑向后车厢。
就在这时,一辆酒红色喜美横冲直撞的开上车道,砰的一声,喜美车头吻上了富豪苹果绿的车尾。小罗正要开行李厢的手抽得快,人也机伶地飞快跳开,否则喜美撞上的就会是他的屁股了。
“喂”小罗开口嚷叫,跟着就满眼金星的跌坐在地上。
喜美驾驶座砰地打开的车门内,跳出一个苗条的女人,砰地又关上车门,看也没看被她车门打跌倒地的小罗一眼,一阵急惊风般绕过喜美车尾,跑到皱着眉头、站在那看着两车衔接处的娄英明,一把往他手里塞进一样东西。
“哎,麻烦你帮忙停一下车!”
娄英明张开嘴,女人已经又旋风似的跑进了大楼自动门。他慢慢抽了一口气,脚趾头在名贵的义大利皮鞋里蠕动了一下。他原来光亮的鞋面上清楚的印着女人的鞋印。她差点把他的脚趾头踩扁,还把他当成停车小弟了。
娄英明摊开手掌,对他掌心的车钥匙摇摇头。但是不知怎地,他对女人无邪的娃娃脸和圆溜溜的大眼睛印象十分深刻。她很修长,粉藕色合身洋装下是令人激赏的曼妙曲线及修长双腿。
只一瞥就看到这么多,得归功于他对女人的经验丰富。当然啦,她们对他的趋之若鹜,使他必须明快地用他“英明”的眼睛,在很短时间内判断她们看上的是他的人还是他的钱。大致来说,她们两者皆兴趣浓厚。
罢才这个女人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令他的自尊大大受了伤。还把他当成了停车小弟!有穿法国订制的西装的小弟吗?
“小罗?”噫?他到哪去了?
小罗从地上站起来,愁眉苦脸地走过来。
“你在地上做什么?”娄英明奇怪地问,把女人的车钥匙递给他,心念一动,又收回来。“我开她的车好了,你把我们的车开去修。”
“你开她的啊?”小罗满头雾水,看着他老板把他高大的身躯塞进喜美驾驶座,发动,倒退,然后开走了。
小罗搔搔脑袋“这是怎么回事?”他咕哝。
电梯到了十楼,丁诗若急急忙忙冲出来,直奔办公室。
“小姐!喂,小姐!”电梯出口对面柜台后面的女人大声叫她。
丁诗若煞住脚,回头。“你叫我?”她指指自己鼻子。
“对,叫你。”柜台接待小姐上下打量她。“你找谁呀?”
丁诗若手指转个方向,指指她后面的门。“我找应征的。我是说,我来应征的。”她说,仍有点喘吁吁。“我叫丁诗若。我知道我迟到了,可是只迟到一点点,我想他们我希望他们”
“现在是午餐休息时间,你两点以后再来吧。”柜台小姐说完就坐回去。
“两点?可是他们说通知说”
瘪台小姐不理她,丁诗若走过来,站到柜台前面,只看到一颗趴到桌上的脑袋。
“小姐,唔,对不起,可是通知是要我一点来面试?。”
趴着的脑袋抬起来一半,给诗若半张不耐烦的脸。“你没看见办公室的灯都没开吗?告诉你两点再来嘛。”脑袋又趴下去了。
电话响了,柜台小姐仍趴着,手抓起话筒贴在耳边。“英明船运现在都在休息,两点以后再打来。”她?嚓一声放回电话。
虽然她明摆著“这时条少来烦我”诗若决定再试,因为她若等到两点以后,就不止迟到一点点了。
诗若正要再次叫那张扑克脸,电梯门开了,出来一个魁梧的男人。他一眼看到诗若,眼珠子闪了闪,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白得和他黝黑的皮肤成强烈对比。
“嗨,你好。”他友善地说:“我可以为你效劳吗,美丽的小姐?”
瘪台后的脑袋这会儿装了弹簧似的弹起来,扑克脸变成媚脸,抢在诗若前面回答那个男人。“章副理,她是来应征的。”
章副理的眼睛未曾离开诗若。“应征?你来的早了点吧?”
“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我叫她”柜台小姐热诚地又抢着说。
“不过到里面来坐好了。”章副理只对诗若说。
“谢谢。”诗若感激地跟着他走进办公室。“事实上我迟到了,章副理。我应该一点来面试,可是我中午要去喝一个好朋友的喜酒。她今天结婚,我们是大学同学,我不去,她会气死的。我想我先上去打个招呼坐一下。结果我赶到那,发现今天结婚的不是她。我是说,她不是今天结婚。我于是马上赶过来,偏偏突然下起大雨,路上”她的声音逸去,突然发现有十几双眼睛瞪着她。
瘪台小姐没有说错,人家真的在休息。可是显然她自顾自的滔滔不绝,把每个人都吵醒了。
章人杰把她带进一间小会议室,打开灯。“请坐。小姐贵姓?”
“我叫丁诗若。”她难为情地坐下。“真对不起,我好像吵到他们了。”
章人杰趣味地笑着。“没有关系。你带了面试通知来吗?”
“哦,带了,带了。”她打开皮包,好一阵翻来翻去才找到它,连忙递过去。
他没坐,面向她,臀靠着墙斜立,抽出信封里的通知,很快看一眼,递还她。
“我知道我迟到了一点点,原因我刚才向你解释过了。我尽快赶来的,真的。我在楼下还急得撞了别人的车子。”她模糊的记得停在她前面的好像是辆大轿车。
“真的?”章人杰马上表露关切。“还好你没受伤。”
“哦,我没事,我坐在车里。”
“你的车呢?”
“交给楼下的门僮了。我请他帮我停车。”
“门僮?”章人杰一阵茫然。公司几时雇了人帮人停车了?
“章副理,我很抱歉我迟到了”
他抬起一只手。“我叫章人杰。你可以叫我副理,或叫人杰也可以。丁小姐,你迟到不只一点点,你的面试通知是今天上午十点。”
诗若张大眼睛。“十点!可是”她忙看向他刚还给她的通知。可不是吗?上面打的字的的确确是上午十时正。哎,完了。
“丁小姐,你有近视吗?”
“近视?”她一时有点好像没听过这种东西。“哦,近视。嗯,一点点,还有一点散光,不过我戴了隐形眼镜,不知道怎么会看错了。”
章人杰的笑容依然十分友善。“你坐一下,丁小姐。既然你来了,我请我们人事主任跟你谈谈。”
她的眸光照得她整张脸庞发亮,章人杰着迷得几乎无法把眼光移开。
“我还有机会啰?”她充满希望地问。
“等一下就知道了,”他对她眨眨眼,走出会议室。
诗若局促不安地坐着等候。她这迷糊的毛病就是改不掉。而且现在想起来,她怀疑刚刚在楼下她是不是慌忙惶急间把车钥匙给错了人。当时她没有时间留意,这会儿回想起来,那个男人身上似乎有股迷人的麝香味。如果她记得不错,味道和她去年从伦敦买回来送她爸爸的jovena是一样的。
一个代客停车的小弟用这么名贵的古龙水?她还记得他很高,手很大,皮肤柔软,她的手碰到它时还有那么短暂的刹那,有点触电似的感觉。她以为是下雨的关系。
不过这和下雨有什么关系?她又迷糊了。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潮,进来了一个腰围雄厚、头顶微秃的男人。他的脸团团圆圆像弥勒佛,可惜没有笑容。
“丁诗若小姐?”
“我是。”诗若傻傻地坐着,手紧张地在桌子底下握在一起。
“我是人事主任。我姓余。”他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把带进来的公文夹在面前桌上摊开。
“你好,余主任。”她礼貌地说,不知道她要不要为迟到和看错时间再解释一遍。
余主任的表情像判官似的。“丁小姐之前在何处高就?从事过哪些工作?为什么想到“英明”来上班?”
诗若看到她几星期前寄来的履历表就在他公文夹里最上面。不过她还是回答了她在履历表上注明了的简单经历。
“我从美国回来以后,就一直在朋友开的补习班教英文。我没做过其他工作。”
判官脸上没有其他表情。“这么说你的英文很好了?”
“呃马马虎虎啦。”
“说、读,听、写都应付得来吗?”
“唔,大概可以。”
“你还会哪些其他语言?”
“国语。”
判官圆睁起眼睛。干嘛?诗若想。国语不算一种语言吗?
“闽南语会吗?”
“一点点。”
“多少的一点点?”这句话他用台语问的。
“可以听懂你现在问的话。”
判官清清喉咙。又哪里不对了?她是听得懂啊。
“请你用闽南语回答。”
哦,早说嘛。“你讲?哇听乌啦。”她说。
他点点头,下一个问题改回国语。“丁小姐现在还在教课吗?”
“对。不过我随时可以辞掉补习班的工作,如果你们要我马上上班的话。”她会不会显得太急切了?她并非急需一份工作,只是想换个工作环境,学些东西。不过她也不知道她想学什么。
“你为何想到“英明”来工作,丁小姐?”
“哦,你刚才问过,对不起,我忘了。我刚好看到报上的征人广告,你们寄通知给我,我就来啦。”
判官鼓起了眼睛。这会儿又怎么了?她说的是实话呀。
“唔嗯,”判官在她履历表下一张纸上的一行格子里写了些字,站了起来。“你稍坐一下,丁小姐。”
她看着他出去。他写的是评语吧?诗若自认表现得还不错,起码她对答如流啊。她现在不那么紧张了,于是环顾可容纳数十人的会议室。倒是很简单,除了一张长方桌、椅子,墙上一片白板,一扇拉着的淡绿色百叶窗,会议室里没有其他繁碎的点缀或装饰。
百叶窗外就是她进来前经过的办公室,现在她可以听见繁忙的接电话声和打字机的敲键声。哇,她想,这个人打字的速度听起来像在发射连发子弹那么快。
又一个人进来了,也是三十左右,带着好奇的表情,他在余主任同一张位子坐下。
“我叫丁诗若。”她主动自我介绍。
“我知道。”他上身微起,横过桌面和她握握手。“我是公关部经理,韩克钧。”
“我要到公关部吗?”
他咧齿一笑,比较像职业化的笑容。“你还在面试阶段,丁小姐。你不知道在“英明”从面试、笔试到口试,要过五关吗?”
“五关?”
“你已经见过人事主任,接下来,业务部会来给你笔试;如果你通过我这关的话。笔试之后,你最先见过的章副理进行口试。”
诗若咽一口口水。天哪。“最后呢?我要见谁?”她小心地问。
“要是你过了章副理那关,他会告诉你。”
鲍关经理问了一些诗若觉得像例行公式的问题。其中一个是若有客户不满意公司的服务,她要如何应对?这问题真是问得有够呆。
“当然是做到令他们满意为止啰。”她答道。
“如何做呢?客户在电话里大发脾气,甚至破口大骂──顺便告诉你,这是常有的事──你要如何安抚呢,丁小姐?”
“安抚?客户的反应如此激烈的话,我认为该做的不是安抚,自己要检讨和反省。但首先我会请这位破口大骂的客户等候,找出负责那件事的人,叫这个人去接电话,因为该骂的是这个应该负责的人。”
鲍关经理的脸有点灰。“如东是我不小心出了差错呢?你还是叫我去接这个电话吗?”
“你不能挨骂吗?”她奇怪地反问:“既然你说这是常有的事,为什么它还留在这变成面试的问题呢?这好像是公司的问题嘛。”
鲍关经理的笑容不见了,变得面无表情,和前一位判官差不多。“唔,你的建议很好。”
她有提建让吗?诗若十分困惑。同样的,他在同一张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他的评语。
“你坐一下,好吗?”
有何不可!她已经坐了好几下了。何况他也没有等她回答就走了。
下一个人既没有自我介绍,也没和她客套的招呼,进来往桌上放下一张纸,速战速决的态度。
“请你尽可能仔细填写,以中、英文作答。若你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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