殆尽之前的快速纪录,以至于后来得到的面目全非,大相径庭,在这一过程中间,谁是有罪的呢?难道就是这来去如闪电的想法本身,或者高深一点,是事件不可被精确纪录的量子理论?谁可以说的清楚。但是或许这种独特而矛盾的过程,就是思维的快乐,语言的快乐,双手的快乐。
科学的进步,我不知道最终会把想法这种东西,精确认识到何种地步。是不是会象前人所说,就把想法近似成一些微小的电子流。如此一来,唯物主义的胜利倒是指日可待了,可是去除了神秘之后的世界和人,究竟会变得怎样的乏味。另外还有那些在我们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从此不再来的那些想法,不知究竟跑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如同白天照耀在我们身体之上的阳光,一旦到了夜晚,它们就一一湮灭在各色的物质之上,从此变化成另外的物质或者能量形式,或者是热,或者是运动,但绝对不是虚无。
于是我也屡次的猜测,是否那些曾经在我的脑海里出现过的想法,是否真的一去不复返,从此了无音信了呢?难道它们连一点点这样的可能性都没有,那就是某一天,它们还会再一次的光临我们的大脑,就像一个离别许久的老朋友,可以重新相聚,把酒言欢。
如果我们真的怀念逝去的一些想法,我敢肯定,那一定是一些曾经让我们汹涌澎湃的想法。霎那间,就让身体中的血液飞快的流动起来,霎那间,便照亮了我们黑暗的身体与潮湿的灵魂。对于这些想法,我们可能是一辈子都在怀念了。如果捕捉不及,让它们从我们的脑袋里溜走了,我们一定会懊恼不已,追悔莫及。就算我们已经牢牢抓住了这个想法的某个枝节,某个爪牙,随即把这个想法记录下来,呈现出来,我们还是在唏嘘不已。因为你始终在感到,当时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想法,是最完善最美丽的。可能事实上并非如此,因为在你纪录的过程当中,在你一字一句的记述你的想法的过程中,又有更多新鲜的想法,不断的加入进来,使得你最后的纪录结果更加充实。可是你总不会如此想,你所怀念的是那一种最初的想法,那让你忽然有了燃烧的冲动的刺激。
同时我们也在极力的排斥另外一些想法。当它们在我们的脑海之中滑过的时候,绝对不是流星,而是乌鸦。这些想法丑陋的让我们感到恐惧与颤栗。它们的特质也似乎与前一类我们所怀念,所努力记忆的美丽想法,迥然相反。它们好像是天然的种植在我们的身体之中,无论你怎样的驱赶它们,打击它们,它们总是在最不受欢迎的时刻,顽强而又不识大局的冒出来。别人自然是不知道,但对于你的伤害,却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怪不得那个英国人要说,不可能把所有的想法都记录下来了:因为你会成为别人眼中的一个怪物,尽管人人如此。也只有最大胆最先锋的人士,才可以逆道而施。当然他们也有自己堂而皇之的理由:如果人人都愿意暴露出自己的阴暗与丑陋,那么谁还会自卑与失落?从此可以知道,无论怎样,你并不孤独。当我最初看到北回归线的时候,我忽然豁然开朗,觉得并非一切的丑陋想法都是肮脏的,其实它们与美丽的想法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而且更为的贴近人的本性,人的天然,只不过我们同时需要一些美丽的想法来与它们共处一室罢了。世上本没有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毫无肮脏想法的人,就这一点,足以被明确的表达出来,免得一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作为糟蹋年轻后生的武器。
关于逝去的想法,我还能说些什么?此时我甚至逐渐遗忘了,最初我想要记录的东西,那最初让我怦然心动,促使我坐在这里写字的美丽想法。我想我真的无计可施,也无可抱怨,因为我能够做的,也唯有追随那些正在逝去的想法。同时充满耐心的等待,更美丽更新鲜的想法,再一次把我击中,让我如进天堂之后又怅然若失。
2005。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