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与写作

之心，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免除，只有控制的程度好坏罢了。大家都在讲，千万不要为了自我表现而写作，或者写作就是要袒露出最真实的灵魂，可是我怀疑这个。坚决的怀疑这个。中国的读书人，已经几千年了，那一个不是在寒窗苦读中幻想着戎马封侯，建功立业。这不是说这些人丑陋或者虚伪，这恰恰说明，向往权利，荣华富贵，是每一个正常人的基本欲望。这是合理的。所以写诗的人渴望有一天声名鹊起，就像练武的人渴望有一天衣锦还乡，是同样的心理需要。说真的，我不相信那一个人，能够自觉，纯粹，对于自己的使命的理解，能够达到这样的地步，使他完全的忘却了功利。你说这个人是谁，是里尔克，还是李白，还是陶渊明。现实生活中的诗人，大声呼唤袒露灵魂的，是否他们自己就真的做到了这一点，已经撕开了他们火热的胸膛，大声斥责为自我表现而写作的人，是否他们身上就没有一点表现自己的欲望。我看这个真的很可笑，一个世俗的人，只要他不是妖怪或者神仙，无论是诗人还是什么别的人，都是时刻的处在尴尬与矛盾的境地中的。前一段时间看到西川的一篇文章，上面提到米沃什的一首诗歌礼物，说了一句话：大师味十足。这短短的一句话，让我笑了出来。如果要心怀敌意的说，我可能就要问了，大师味是什么东西？一首诗歌好，跟写诗的人究竟有多大的关系。你说这首诗歌很好，非常好，简直好的要命，也不就得了吗？干吗要说大师味。这其中的潜台词是什么，是撰文的作者认为自己对于诗歌的理解境界已经可以和米沃什相提并论了，至少可以说，他认为自己也是站在诗歌的最高的位置上了，他有了某一种权力，话语判断的权力。这是什么，这就是我刚才在说的，诗人的不纯静之处，诗人的世俗之心，诗人的打拼天下的野心，诗人作为人在潜意识里渴望获取权力的表现。当然普通的写作者是不可以说出什么大师味之类的话语的，因为你的写作的奠基，以及你在这个圈子里的的地位，不足以让你如此炫耀或者自信。可是如果我心存理解的说，这也没有什么，作为中国比较牛鼻的诗人，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很适度的表达一下他对大师的崇敬之情，同时也张扬一下自己的高远情操，也合情合理，无可非议。可是我再要多说几句，可能就有问题了。假如米沃什没有获得诺贝尔奖，人们对他的尊崇之心，会不会现在一样剧烈。再深入一步。是不是只有获得诺贝尔奖的诗人才可以写出大师级的作品，也就是说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写出一首大师级的作品的。如果还要深入一点，我还要说，理应得诺贝尔奖而其实并没有得到的大师，比比皆是。

    可是我要说的并非是，这样的想法不好，这样的做法不对。恰恰相反，我要说，这是一切人努力的动力所在，这也是社会进步的最初源泉。可是我也阻止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种欲望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是很可笑，非常非常的可笑。也就是那种，人人都在去做，却没有人愿意去承认，甚至躲避不及。全中国的诗人站出来，那一个人敢举一下手，说我真的很纯洁，我就是想写出很好很好的诗歌，我从来没有想过名声利益的事情，也从来不需要为此而花费一点时间来调节自己的心态。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我向他致敬，因为他几近成为了一个圣人。多说一句，在这一点上，我喜欢诗江湖上的那些人。在我看来，他们的贡献不是下半身，而是他们对于生存和写作这两种处境的认识。是他们，明确的指出了写作和生活是紧密联系在一起，不可分割的。

    事实是什么？事实是一个已经在中国的诗坛上横扫千军的重量级人物，在现实社会中，除了引起极少数的诗歌爱好者，或者圈内人的认可之外，还有谁会会在乎他。我相信中国最牛鼻的诗人到北大清华去做一次演讲，到场的人绝对不会有捧李敖场的人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更不要提和周杰伦一样的娱乐人物有同样的号召力了。除非你已经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得到了文字带来的却已经和文字没有丝毫干系的荣耀，一种变相的权力。不过那个时候，将是多么的悲哀。由此可见一个诗人在这个社会中的地位是多么的低微，无论他对于人类的文化精神视野开辟了多么大的空间。可是我们活着的诗人，还是不甘心，还是在不断的寻求微弱不足道的一点点声名，借以让自己更自信的写作下去。

    不过这还不是事实。事实是什么？事实是从事写作许久的人早就清楚，写作必然是孤独的，优秀的作品有可能流传千古，也有可能不见天日。李白的背后，有千万个小李白一生默默无闻。作品的好坏，和写作的人没有多大的关系，它只和这作品以及作品所放置的时空有关。大师永远是少的，平庸的写作者永远是多的。好的作品，其实从写出来的刹那，就已经在时空中不朽了，而这首作品完结了之后的事情，完全与写作的人没有多大关系了。那么不如让我们心存善念，真诚以对，默默的写作吧。去很多坛子去打拼天下的念头，就趁早就收拾了吧。

    2005。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