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太在意,而要对自己所干的事在意。这句话应该是针对任何职业的人士的,可能除了模特外。既然我们选择了写作为职业,既然我们选择了以这种方式谋生,那么就让我们一定把这件事情干好。只有干好,我们也才可以达到更好的生存,除了更好的物质利益,还会得到虚无却诱人的名与利。
名与利得单独的说。名与利是一个古老的故事,却又是一个永远的故事。许多人听到名利便又烦了,好像自己与名利有十万八千里远的似的。不然,生存中的人脱离不了名与利。
爱因斯坦曾经是许多人心中的圣人。这个衣着怪异,举止纯朴的老头似乎永远跟世俗的一切不着边际。关于他的传说,要么是把支票当书签,要么是给小学生解数学题换取小苹果饼,那么的圣洁与遥不可及。可是有一天我们获知这样的形象也仅仅是物界学界为爱因斯坦精心打造出来的一个神话般的形象设计之后,当我们得知他本人也曾在名望甚至利益之中纠缠不清之时,我们痛心,痛心失去了一个神话人物,我们同时欣喜,欣喜得知了世上原来是同样的俗人在生活着,没有一个人能超越生存本身。科学是爱因斯坦的求生之道,爱因斯坦求生之中,为科学做出了巨大的别人无可企及的贡献,如是而已,而这过程中,他却始终是一个俗人。
那天有一个人对我讲,为什么我们千年万苦为了或许将来伟大的事业西行阿里,仍旧不会使有人关注这条简陋之路,可是一个我们甚为不屑的高官一旦要走一回,一大段路几百公里就会变成柏油马路,受益的却是大多数人。你说谁更像一个俗人呢?是我们,还是高官,我想,应该是一个难解的问题。脱离了具体的事务本身,俗人很是一个虚假难以界定的词汇。所有的人都是俗人,就生存意义上讲。而不俗的人只是出自于所干的事而言。我对此类见解深表赞同。
不再说题外话,说名利。名利是生存的人割舍不了的情绪,甚至需要。没有人愿意直面,更少有人坦诚公告,自己确有名利之心,但人人却难逃干系。只不过一定要小心的是,毫不畏惧的,大胆的,赤裸裸的,为了名利而生存,名利一旦从生存的附加物,变成了生存的目的,肯定要成为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古代的圣贤们对于名利的渴望追求也是鄙视的,却总是喜欢自然而然来到的名利,因为它毕竟会给人带来意外的欢喜。
至此,我们说,对艺术创作的职业,不要太认真,认定它仅是一种营生。而要对从事的艺术创作非认真不可。那么做到此两点,就能够成为一个艺术家吗?或者此认识有什么效用?我们不妨再看。
有这样的认识之后,我们至少可以讲,我们至少可以做一个快乐的人,其次是一个头脑清醒的写作者,我们不沾沾自喜,我们认真工作。可是我们在作为一个游离于生存之中与生存之外的艺术工作者,作为一个生活的人,仍然离真正的艺术家一步之遥。
要成为一个艺术家,我们还得超越出生存的层面一厘米,倾听上苍的声音,再现出一个源于生活生存,有别于生活生存的别样的关于生活生存的图像来。在此点上,我们又不得不陷入被动的不认真之中,有人称之为荒诞。
语言几近于思维,这时候你才是重提我们职业的特殊性的时候了。
孔子说,君子有三畏。这个畏字,我看就有一层认真的意思。面对苍天的时候,我们还是暂时收敛起了顽皮的神色,不认真的表情,我们企图能听上苍的声音,把握自然的脉搏,借我们生存的法门,敲开一点关于真理的启示。
人常说一句什么什么是认识真理的不二法门。我看不然。我看我们每个人认识真理,了解上苍的法门就是我们各自的生存工具,我们的职业。难道农夫关于上苍的认识不在他的麦田里,不在他的农具上,难道裁缝关于自然的理解不在他的剪刀上,不在他亲手缝制出的一件件衣服上?难道我们写作者对于宇宙的理解不在我们手中的笔上,不在我们玩弄的一言一句之中?所有的法门都在提示出一个同样的世界,同样的存在,而且有好有坏,有深有浅,有真有假。依然拿写作者为例吧,我们敬服这么一类写作者,为了生存而写作,但写作的本身又往往超越了生存本身,于是他深深的触及到了生存中的万千世相,又重重的叩响了生存外的人与上苍的联系之门。于是一个生存层面上挣扎着的,奔波着的,劳动着的有情有欲的俗人,凡人,普通人,愤怒,欢喜,嫉妒,同情等一切之中,竟然时不时的感知,发现并且追问到一些关于偶然的人存在于偶然的世上的见的,一些超越了吃穿,超越了个人,超越了甚至人本身问题的见解,于是他得到了尊严,他也把尊严、伟大等一些我们原不敢企图得到的词语赋予给了人类。我们用一个词称呼这些在生存中超越了生存本身的写作者: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