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地官媒氏云:“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不用令者,罚之。”许多学者认为,这段话体现了上古社会的“性自由”我看未必。
中春,即仲春,是阳历的三、四月份,而五月份应该收割冬小麦,所以周礼才“令会男女”“令”从集从人,表示集聚众人发布命令,显然是上对下的强制,所以如果不执行,要受到惩罚。看上去这简直匪夷所思:收割小麦怎么和男女交会有联系呢?其实在上古先民那里,两者的确存在联系。诺思科特在基督教与性难题里提到,古希腊的艾勒夫辛城有一种风俗,即在小麦成熟前把女祭司带到地窖,农民们轮流和她从事神圣的xìng交。xìng交,而且是“神圣的”可见是种宗教仪式。他们深信,不如此小麦不会丰收,不论是女祭司还是农民,都在履行义务。
回到周礼的那段话“令”字的意思愈发凸现:“奔”多训作“私奔”何新先生训作“朋”我以为后者正确。高级汉语大词典说:“私奔,中国古代女子没有通过正当礼节而私去与男子结合。”然而周礼分明“令会男女”既然是命令,就不是“私去”或者说在仲春之月男女不经结婚等正常手续交合并非出自“私”反而是“公”因为作为根本的农业是最大的公。奔,为“朋”之谐音,后世的“朋淫”一词就保留着xìng交色彩。“奔者不禁”就是在那个时候“不禁野合”综上所述,周礼地官媒氏明明是将人类生殖活动与农业活动联系起来,而且是严肃的政治命令,绝不是什么先民“性自由”的体现。
还有一个有趣的问题:先民是怎样把xìng交和播种联系起来的呢?潘绥铭先生解释,男子射精的“种”(动词),与农民把种子播撒到田地的“种”相似;而女子受精并孕育生命,与土地接纳种子并孕育小麦相似。人们在农业活动中发现,气候、环境有时并非决定性因素,种子才是关键,种子不好,土壤、施肥再好也没用,所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将这一认识反套到男女生殖关系上去,就分外强调男子的“种”而仅仅将女子当作“孵化器”这样的理解不起于农耕时代,史前社会的女性陶俑多为腹部、臀部很大的孕妇,便是将女子当成“孵化器”只是当时男子在生殖中的作用还没有被发现和夸大,因此这些“孵化器”成为生殖崇拜的对象。
既然“种”具有决定性作用,为何长期以来生不出男孩要归咎于女性呢?道理很简单,我们不妨换个方式问:既然皇帝大权独揽、系天下安危于一身,为何贪官污吏横行、农民起义不断不是皇帝的过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