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婆子当然不敢真的劳动这些少奶奶、姑奶奶们去捡戏折子,可叫她这一把老骨头去做事,又未免显得自贬身价。
焦婆子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芳菲身上。
她可听说了,这闵家的小姐无非就是个庶出女,换了别人家,自然是受气包,正经嫡出小姐们的跟班随从。若自己“请”她去捡想必也没什么大碍吧。
原来,这焦婆子在小戏子们面前作威作福惯了,家里从李夫人,到各位少奶奶们,都不大管她。焦婆子还只当是人人看在老太爷的面儿上,其实是大伙儿不屑与这婆子一般见识。
焦婆子冲红莲涎着脸笑道:“老奴一把骨头都快酥了,要是去捞那戏折子,岂不活生生喂鱼了?求四姑娘看在老奴为李家辛苦多年的份儿上,饶了我吧。倒是这位闵四小姐,瞧着手脚麻利的很,不如就劳烦闵四小姐辛苦辛苦?”
芳菲还没说话,红莲已经拍案而起。
她身边的红线急忙拉住这火爆脾气的妹子,转而与焦婆子冷笑:“妈妈真真是糊涂过了头。伯母叫你来请戏,说的明白,叫哪一个点戏?自然是芳菲妹妹。你心里浑然没有主意不说,反而要说些讨人嫌的晦气话。罢罢罢,这戏我们是看不了了,还请焦婆婆过去回禀给大伯母。”
两间水榭相隔不远。
李夫人那边已经斗上了牌,对面小戏班子唱的正是李夫人所点绣襦记。
戏台上,李亚仙遍寻不着情郎郑元和,便将珠宝缝进绣襦裙中,以待来日借机元和。
李家的这些小戏子年纪不大,唱功却很了得。声音婉转悠长,情深意切,真是一首好曲子。
李夫人那边是一面听曲儿,一面斗牌,往这边打量的不多。
焦婆子暗自着急,见这些姑奶奶联合起来要对自己不利。就想弄出个动静,叫李夫人站出来给自己撑腰。
可眼瞧着这些祖宗们一个个红了眼睛似的盯着自己,焦婆子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幽怨的瞥了一眼芳菲,这才讷讷道:“老奴命贱,不敢惊动主子们,只好自己来吧。”
焦婆子磨磨蹭蹭挨着水榭的栏杆前站定,瞧了瞧一半落在水里的戏折子。上面的字早被水湮湿,成了鬼画符似的一片狼藉墨点。
她撇着嘴角,一弯腰。捉住戏折子的这头试图往上拽。不料,才有动作,就觉得背后被什么推了一下,上身不稳,下意识往前趴去。
“哎呦!”
水榭中的栏杆不过是装饰作用,又低又矮,焦婆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就见水花飞溅。锦鲤乱游。
“哈哈哈哈!”
红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李家几位姑奶奶见了也是暗笑在心。
倒是大少奶奶等人瞧着有些不妥。那边水榭上,李夫人已经送了目光过来。大少奶奶赶紧叫小丫头去捞人。
“都瞎了眼不成?赶紧救焦婆婆上来!”
水榭边早有预备下的长竹木杆子,两三个小丫鬟往下一伸,焦婆子也还算手脚麻利,没等自己全然没顶,就已经顺着杆子爬了上来。
大伙儿赶紧将人抬了下去。焦婆子被折腾这一下,没有三五日休养,恐怕是好不了。
红莲最高兴,她也不叫人预备新戏折子,只叫自己的丫头去传:“让她们下一出唱鸣凤记。”
不多时。对面果然起了新调子,唱的正是红莲心心念念的曲目。
芳菲注意到,对面水榭之中,李夫人面色有些不悦。不过当着大太太和一干妯娌的面儿,李夫人没有说什么。
芳菲想当然以为李夫人的不悦是对自家姑娘们,并没有多心,便开开心心与众人游戏在一处。
等到了黄昏时,老太爷见了女儿,又将未来孙女婿做了介绍,大太太才心满意足的领着芳菲回了金安街。
李夫人穿一整一日的礼服,早热得浑身难受。听丫鬟来禀,说大老爷照例歇在姨娘那里,李夫人也没在意,只是叫丫鬟烧了热水沐浴。
自李家大爷去了河北,夫妻俩就聚少离多,李家大爷带了两个姨娘在任上,李夫人并不吃醋。她年纪大了,本就比丈夫还年长几岁,不能伺候丈夫,便亲自挑选了两个年轻的姑娘在丈夫身边。
李家大爷倒没对妻子有什么疏远,反而比以往更敬重了许多。
只是李夫人的辛酸也只有她自己明白。
“夫人,我刚刚去瞧过,焦婆子无碍,就是入了水,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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