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嫔最得宠那几年,当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皇宫里的赏赐哪赶得上影嫔娘娘一月的开销用度大?皇上赏赐的宝石珊瑚等物,看着稀罕,其实无用的紧,还不如一匹布、一篓炭来的实际。圣懿皇太后还做皇后时,对宫中管制也十分严格,时不时就要响应皇上节俭的美德,缩减用度,剪裁后宫。影嫔一个月的月银是根本不够用的。”
龚怀正帮着闵朝宗送了一二年的银子给沅公公,自然就知道这些辛秘。
“闵府当时倾尽全力去帮衬影嫔娘娘,日子过的十分节省。就因为这个,影嫔在宫里大手大脚,用银子铺路立威,很快就站稳了脚跟,甚至一度能与皇后争宠,与四妃较量。只是后来”
龚怀正犹豫了一下。
芳菲忙问:“只是后来你说的那位昭仪滑胎,影嫔才失了宠爱。宫里的皇子并不在少数,对方又只是个昭仪,难道仅仅因为这一点,影嫔就彻底失算了?若果真如此,当初影嫔又为何一定要与那位昭仪为难?”
龚怀正见对方一语中的,直戳要害,不由得苦笑:“姑娘问的好。就因为那位滑胎的昭仪不同凡响,所以先帝才格外生气,甚至一度想要鸩杀了影嫔。”
芳菲好奇心大盛。
宫里出过这样一位昭仪,怎么没听太太说起后?
她现在细细回想一番,现如今,宫里能有些地位的老嫔妃们,除了两宫太后,也就剩下了一个贵太妃还算举足轻重。
而与影太嫔住在春熙宫里的那些太嫔们,都是行将就木。活死人一个罢了。
芳菲并没听说过哪一个娘娘能叫人格外看重。
“这位昭仪娘娘如今身在何处?后来影太嫔复宠,可曾报复过她?”
龚怀正见她兴趣浓厚,心里暗暗犯嘀咕:这小姑奶奶究竟什么来路?亦正亦邪,凭龚怀正行走江湖商海多年的经验,竟也瞧不出对方的根底。
龚怀正略一犹豫,墙头便瞬间再飞来一根翎毛长箭。吓得四位小厮紧紧依靠在龚怀正周身边。
“姑娘息怒,我说,我说就是。”他忙撑起双手求饶“先帝这位昭仪也没什么不同的地方,只是听说她的相貌与一个人极为相似。可究竟像谁,宫里却是众说纷纭。我偶然请沅公公吃过酒,他醉后胡言乱语,叫我听清了几句。原来这位昭仪娘娘活似先帝在潜邸时的太子妃。就是那位宜昌侯的生母。可惜,她太短命。没熬到先帝登基,就一命呜呼的去了,嫡皇后的位置自然就只能让贤给如今的圣懿皇太后。”
芳菲心思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当初害此昭仪流产的,也许未必就是影太嫔这么简单。
影太嫔为了巩固地位,一直跟随在圣懿皇太后身边。而最惧怕先太子妃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太后娘娘。
“在这件事情上。沅公公可有什么把柄?”
龚怀正不由得瞥眼去瞧墙头上明晃晃的箭头弓弩,心慌意乱道:“知。知道些。”
他思来想去,这件事与公公无关,就算要找麻烦,也是影太嫔的麻烦。与其为那个女人送死,不如和盘托出,说不定还能讨好了眼前这位姑奶奶。
商人重利。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若能借此机会攀附上这样一棵大树,说不定对自己将来不但没有坏处,反而益处多多。
龚怀正道:“当年那位孔婕妤流产时,沅公公曾经私下叫我去拜访一个宫女的家人。当时老爷整整出了五百两银子摆平这件事,后来我曾打听到。那宫女其实就是孔婕妤的贴身侍婢。”
“此女今日何在?她的家人落脚何处?”
“嗨,早死了。孔婕妤一滑胎,她的贴身侍婢头一个被先帝杖刑,挨不过去,人就没了。是当时皇后求的情,才没罪诛九族。那家老小后来回了京郊的孔家庄,算是落叶归根。想必有那五百两银子傍身,如今也该家境殷实,有些薄产了。”
用女儿的卖命钱换一家子的富贵,这买卖做的究竟划算还是不划算,只能见仁见智。
芳菲沉吟半晌:今日果然没有白来一趟。
孔婕妤是生是死,暂且不明了,但有一个可以肯定,影太嫔一定害怕重翻旧案。
她早已经是昨日黄花。
或许当年能侥幸保住一条命,多半和先帝残存的余恩有关。而今先帝已逝,谁还在乎影太嫔的死活呢?
可是,怎么才能不露痕迹的重翻此案呢?
孔婕妤?
孔家?
朝中似乎并未听说有这样一户人家。
但是,芳菲相信,有一个人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陈亦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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