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乐芮的病情依然毫无起色。
加护病房外的乐上弦、乐下弦与程七,也只脑戚等。但随着时日的增加,惶恐渐渐笼上他们的心头。
“谁是程七?”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护士走了出来,轻声喊着。
“我是程七。”程七连忙起身,走向前。
“病人想见你,跟我进来。”护士转身又往病房里走。
程七怔忡了会,他看着乐上弦,视线又转向乐下弦,然后急步走向病房。
上弦和下弦同步起身,跟上程七的脚步,却让回过身来的护士给拦了下来。
“病人只想见他,你们两个留下。”
与姐姐互看一眼,乐上弦紧瞅着程七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心里溢满了莫名的不安。
“老爷。”程七来到病床边低唤了声。
一旁的护士及医生随即退出了病房。
病床上的乐芮眨动着沉重的眼皮,举起老迈发颤的一手,吃力地扯下脸上的氧气面罩,在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他终于睁开了双眼。
“你、你没把秘密说出去吧?”连喘了几口大息,他才困难的将话讲出口。
“老爷”程七点头,眶底挂泪。
“那就好。”乐芮渐沉的朦胧锐眸中虽有不甘,却不得不向宿命低头。“我、我恐怕已经不行了。”他的气息喘得更急,无神的双眼定定地看着程七。
“老爷老爷不会的。”程七单手拭着泪,泪水已不听使唤的在他眼底滚动。
“死亡并不可怕,每个人终究要走这遭,何况我年纪大了。”咳了数声,乐芮气若游丝的接着道:“你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将儿的事告诉那两个丫头,我不要她们卷入仇恨的漩涡,那只会意来更大的祸端。”他伸出一手握紧了程七的手。“答应我,绝对不要提起。”
程七勉强点头,泪水泛出了眼眶狂泻。
又连咳了数声,乐芮急急吸气以平稳内息。“还有项阳能找到我们,就表示纪、夏两家,可能已开始有所行动,我怕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门来”语未结,他又连咳了数声,然后才又断续的接着说:“别再回原来的住处了,那儿已经不安全了。”
“老爷,那我们?”纪、夏两家若真找上门,届时不是他程七一人所能应付的。
紧握着程七的手,乐芮挣扎着坐起了身。“如真有那时,你就去找项阳吧!”
那日虽只是一面之缘、匆匆数分钟的交谈,但乐芮心里却明白得很:项阳是个不简单的男人。
而他的目的只在“月缺”和“影无”的秘密。
也许将祖传的秘密道与外人所知,他有愧于乐家的历代祖宗,但事若真已至此,为了保全他仅剩的两个孙女性命,他也惟有到黄泉路上时,再向祖先们忏悔吧!
也许最后只有以条件交换、诱之以利,希望手中的最后一颗棋子,能诱使那个年轻人,愿意答应保护他仅剩的两个孙女的安全,那他的余愿便已了。
“项阳?!”程七惊讶的睁大眼,他的手握得更紧。
老爷是病糊涂了吗?居然要找那个带来祸端的男子!
“老爷,我们能信他吗?”掏了掏耳,程七想确认并非耳误。
乐芮点了点头,他阅人无数,绝不会看错,那年轻人虽有野心,却也有一般人少有的正气。
“可是”程七皱起了眉结,不愿应从。
对于乐芮的话,他一向惟命是从,但此事除外。
他不明白老爷的用意,更不明了老爷为何会相信那个名叫项阳的男子?
“我想,老爷我们不应该找他。”程七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意见。
乐芮连连喘息,几乎岔了气。
“老爷。”程七慌张,急忙上前搀扶。“我可是我们能相信一个外人吗?”想起了项阳,程七对他并无好印象。
似乎是用尽了余力,乐芮缓缓点头,然后一阵急喘,他双手紧紧地握着程七的手,递过来一张这书。
“将这封信给那两个丫头看,记住我的交代!”气息渐弱,一旁的医疗仪器发出了紧急的哔哔响声。
“老爷、老爷!”程七慌张的喊叫声响彻了病房,传至走道。
几乎是同时,乐上弦和乐下弦跟着医师和护士的脚步,急忙冲入病房内。
她们滞然的看着病床上的爷爷,与忙进忙出、做紧急急救的医疗人员。
但,一切仿佛太迟了。
死神告诉她们,她们将失去一位至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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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芮的情况怎样?”看着推门走进来的鲁诫,项阳坐于宽大的沙发上,单手撑颌问。
“由医院里传回来的消息,情况似乎不怎么乐观。”鲁诫走近回答,递过来手中紧握的一份文件。“还有,主人,樊先生来了,在外头等着。”
伸手接过文件。“他来了。”项阳大悦,眉宇间的浓结顿扫。“请他进来呀!”他催促着鲁诫。
鲁诫神情显出了困窘。“他、他说,要主人亲自去帮他开门。”缩紧脖子,预期着主人会有的怒火。
“这小子,真是的,死性不改!”嗤哼了声,项阳却出其意外的站起身,亲自走到门边,拉开门。“还不进来,等着我将你踹进来吗?”他对着书房外的人咆哮,嘴角却扯着浓浓笑意。
出现在门口的男子,有着一张如刀深镌的俊脸,剔飞的浓眉搭着单眼皮,微弯薄唇上泛着散漫笑意,束于颈后的黑直长发,更显出了他性格里的浪漫不羁。
樊懒懒的扬起眼,睥睨着项阳。“你看过我帮你送来的大礼了吗?”比着项阳手中的文件,他可是为了这份文件特地赶到台湾来的。“光是这份资料,就值得你来帮我开门、倒茶,外加上宾礼遇。”越过项阳,他径自往内走,丝毫无停下脚步等待屋主的意思。
看着背影,项阳莞尔一笑,单手推上门,视线回到那份文件上。
“你这次的效率可真好。”翻动了数页,他的笑纹却顿失,精锐的眸光定在樊身上。
他与樊是多年来合作的伙伴,他们深知彼此的个性,一明一暗的绝佳组合创建了他们的企业版图。
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件事不简单呀!”他先看向鲁诫,目光又移回项阳脸上,脸色并不比他好看。
“主人,我去端茶。”知道主人要谈要事,鲁诫识趣的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鲁诫离去后,樊的视线调回项阳脸上。
“几日前,你要我调查的那个人,原姓夏,后来改姓程,而且他居然还与山西的夏家有关。”樊屁股还没坐热,就又站起身,连声道。
谁不知,山西的夏家在中国的势力,表面上是正派经营丝绸织品的商人,背地里做的却是盗卖中国国宝的勾当,而且其黑道势力遍及全球,实在不可小觑。
“他是夏家的人?”单手撑颌,项阳耸肩一笑。“这事看来,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事情的牵连似乎越来越复杂了,由一开始纪家提出以“月缺”作为融资条件,而后加上令他心动的女雅贼乐上弦,然后再扯上神秘的乐家,现在又多了势力不容小膝的夏家,这背后隐藏的秘密似乎已呼之欲出了。
“之前的信中你跟我提过,宝物除了‘月缺’。外,还有个‘影无’,现在‘月缺’是在纪家手中,那你说,‘影无’若不在乐芮手中的话,有无可能在山西的夏家?”看了项阳一眼,樊单掌抚颌,睿智推测。
至于程七是夏家人,却易姓换名,跟在乐芮身旁数十年,这其中必有不欲人知的秘密。
“是有可能。”项阳点点头。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樊问。
“你去赵山西,查清夏家的底,和有无‘影无’的下落。”缓步至窗边,项阳的视线飘至窗外的弦月。“而我则依约去趟马来西亚,见见纪老头,一个月后,我们在上海齐园的老毛见。”
“好吧!看来目前也只有如此了。”看了项阳一眼,樊在室内踱步,忽然他眸光一转,紧接着说:“你真打算娶纪家小姐吗?”
他记得几个星期前,鲁诫发给他的电子邮件中,确实提过此事。
以他对项阳的了解,要他为一件宝物,而答应娶一个不是他属意、且不见得会欣赏的女子为妻,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你不觉得我老大不小了,是该结婚生子了吗?”项阳讪讪一笑,口中道出的疑问句,似乎另有隐喻。
不知怎么,他敏锐脑中闪过的却是乐上弦的身影,那样有趣的女子,就算相处一辈子,也不会觉得无聊或厌倦吧!
“除非日头打西方出来,否则你是不会娶纪雒德的孙女!”樊嗤哼了声,语气极为肯定。
项阳要什么女子没有?!
所以,打死他也不相信,项阳真会如纪家之约,去娶那傀儡女子。
“这可难说喽!”信步走回书桌旁,项阳在皮椅坐下,他嘴角的笑意丝毫未敛,看着樊不认同的脸色,他倒是一派轻松悠闲,仿佛事不关己。
时间分秒的经过,两人互相对望,直到岑寂的空气中传来樊沉沉的叹息声。
“她长得很美吗?”樊倏地问道。
项阳若真想娶纪家小姐,那依他所想的惟一理由,可能是对方长得美若天仙,抑或是拥有倾国倾城之貌吧!
项阳看着他,耸肩一笑,不给只字片语。
樊一向厌恶极了项阳那得意的笑纹,他欲开口再追问,却被推门走入室内的鲁诫给打断了。“主人。”顾不及一旁的樊,他直接走到项阳身旁,交头耳语。
樊挑起一眉看向主仆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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