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凤钧贵为东海父母官,显义自不会让他在秽气冲天的竹庐久留,匆匆一瞥旋即带开。一经点醒,再仔细看时,果然眉目越熟,依稀是当日那名邋遢老人。迟凤钧吃惊道:“您是法琛长老!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显义长老他”老僧神秘一笑。
“抚司大人,老衲昏聩多年,一夕智开,正逢琉璃佛子东来、三乘论法召开之际,正是我佛世尊的旨意,来向诸位传达天机。”
慕容柔连皇帝的帐也不买,搬出天佛又怎的?冷面道:“可知你寺里的显义置朝廷公议于不顾,临时扣住役工、银钱不发,几乎酿成大祸!身为莲觉寺住持,你该当何罪?”法琛只是摇头。
“将军,老衲不问寺中之事多年,若非天佛旨意降于我身,欲借此传世,只怕如今仍是一具无智皮囊,徒然待死耳。显义之事,将军不如派人走一趟阿兰山,老衲非为此而来。”
慕容柔与迟凤钧交换眼色,心念一同:一是铁血名将、一是明经进士,对于“天机”云云,两人均有所保留。
慕容柔判断他所言非虚,淡然道:“我会派人查清楚。住持请坐。”法琛站立不动,径拄着青竹削成的探水杖,片刻才道:“老衲受天机灌顶时,双目已盲,不知将军赐座何处,尚请见谅。”众人俱是一凛。
沈素云心中不忍,赶紧命人看座。“将军与抚司大人可曾听过日莲八叶院?”慕容柔冷笑。“数百年前的传闻,住持可是要说故事?”迟凤钧却苦着一张瘦脸,劳心劳力的疲惫全写在脸上。此番琉璃佛子东来,要开的是“三乘论法大会”将东胜洲各地的教团统于一尊之下,号称三乘法王。佛子自身便是央土菩萨乘代表,此派佛法流传甚广,又称“大乘”南陵诸封国则是缘觉乘的教下。
而第三支乃天佛直传,其教祖当年曾闻佛世尊说法,由此得道,故称为“声闻乘”此一宗派乃昔年大日莲宗的核心,早随莲宗衰亡而殒灭。朝廷硬要迟凤钧掘出一支声闻乘参与大会,好让琉璃佛子名正言顺,统三乘于一尊,岂非是强人所难?
为此抚司大人辗转返侧,乌发都不知愁白了几茎,依旧束手无策。慕容柔事不关己,自是说得轻巧。
法琛合掌道:“将军大人此说不然。莲宗隳灭时,八叶院为延续法统正祚,一直巧妙地隐于东海,千百年以来不问世事,静待真主出世,再建佛国净土。
日莲八叶院之说绝非是虚妄,而是千真万确,其组织之严密,远远凌驾江湖上的正邪诸门派,绝不容小觑。”
在场诸人脸色丕变。慕容柔冷笑:“光是这番话,我便能将你打成反逆,诛杀九族。哼,好个“静待真主出世,再建佛国净土”好大的口气啊!”法琛从容摇头,脸现慈悲。
“阿弥陀佛!将军纵杀了老衲,也无损八叶院丝毫。千百年来,或逢乱世、或有征兆显现,八叶院便派出使者入世,寻找复兴大日莲宗的法王真主。但无论其行如何隐蔽,终究留下许多痕迹,故八叶传说千年不绝,非是无端。”
“住持之言,又多一条死罪。当今之世,何其太平!大行皇先皇与陛下如此圣明,国家安泰,四海升平,你居然说是乱世?”
慕容柔不觉失笑,凝眸端详着瞎眼老僧,摇了摇头:“是我失算。有时一个人老实与否,并不足以当作判断的依据,你认为自己所说的每句都是真的,竟使我听你胡言如斯。迟大人!看来传言半点不假,莲觉寺的住持是一名昏聩老僧,神智早已不清啦。”
“将军可曾听过“天观”七水尘?”法琛微笑道。“一名奇僧。那又如何?”“七水尘横空出世,智压刀皇、隐圣,两度赌得凌云顶,名列三才之首。要不多久,便发生了妖刀之祸、东海血劫。于是八叶院派出使者,千里追查七水尘的形迹,直到天观突然消失无踪,才告终止。这是近百年来,日莲八叶院最后一次现世。”迟凤钧忽明白过来,蹙眉道:“长老的意思是”
闭口不语,眸光甚是锐利。“妖刀出现,便是日莲八叶院凭借入世的讯号。妖刀之生成,与大日莲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连。事隔三十多年,妖刀偏于三乘论法之际重现东海,将军不觉得耐人寻味么?”
要令慕容柔动容,这番话的力道恐怕还稍嫌不够。“住持的天机,听来直与街谈巷议无异。”
面貌秀美的中年文士冷冷一笑,锋锐的目光直射阶下的盲眼老僧。“我听说“天观”七水尘经常变化形象,见者事后描述,所言皆不相同,有的说是老人、有的说是青年,还是传说是女子的。但这些“七水尘”都有个共通点”
法琛面带微笑,只听慕容柔道:“均是双眼目盲。住持来此大发异论,是指望我相信什么?”“我听说镇东将军有一项异术,能鉴别真伪,勿枉勿纵。将军不妨相信自己的双眼,便知老衲说的是不是真。”
法琛低头合什,拄杖起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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