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力的反证,便是直到太宗驾崩为止,都未动手铲除独孤寂。唯一实际发动叛乱的皇族宗室,一直在白城山后的古皇陵中活得好好的,远在京城里所发生的灭亲惨事,决计不是他年轻时儿戏般的荒唐之举所致。
太宗孝明帝是绝顶聪明之人,是往前或往后一百年都罕有匹敌的治世英主,他心中如此深沉的恐惧绝非空穴来风。可能性就只剩下一个。他确切知道,独孤皇族中有一个叛变成功之人。
那人成功除去了太祖武皇帝,如今便坐在龙廷宝座之上。连神功盖世、宛若龙神降生的太祖武皇帝不免遭到至亲暗算,何况是自己?
不行,为防谋篡再度发生,便只剩下一个字。杀!把所有姓独孤的、有资格坐上大位的俊才通通杀光,太宗的龙椅才能安稳。否则难保下场不会和他的皇帝兄长一样,死在自己最信任的亲人手里
耿照脑中空白一片,仿佛被天雷所击,所有思绪于一瞬间灰飞烟灭。关于此事,横疏影没有多说一言半语,她只是导引他,重新走一遍当年自己的思路。
从爱郎无比震惊的神情,她确信他已明白这件足以动摇白马王朝的秘密。十几年来,她与独孤天威不曾讨论过这件事,连“先帝”、“太祖”、“突然驾崩”等都成了禁语,人前人后均不再提及。
到后来,她们甚至走出了彼此的生活,以“形同陌路”的姿态将那段共同经历过的患难日子彻底抹去,以防这个惊天之秘毁掉得来不易的侥幸余生。
如果可以,她希望耿照永远不要知道这件事。但要掌握独孤天威与慕容柔之间的微妙关系,就没办法跳过这一部分。
“主上并不愚笨,倘若装成笨蛋,那便是“居心叵测”、“另有图谋”慕容柔逮住机会,必定罗织借口,完成主子交付的任务
我曾经以为独孤容一死,慕容柔便会放松、甚至放弃这道旨意,事实证明我错了,而且错得离谱。慕容柔不是一般的忠犬,他狡猾奸诈、矢志不移,所持已逾越人臣,是头不折不扣的疯犬。”
横疏影低道:“所以主上别无选择,若非装傻,便是装疯。一个被吓破了胆、好不容易保住一命的人,濒临疯癫的边缘,会是什么样子?主上花了许多心思揣摩,刚开始也许只是做戏,扮得久了,不仅是身边周围的人,最后连他也相信自己疯了。
“这些年来我们都在猜想,主上是真的疯了,还是做戏?我是这样,或许慕容也是。”她收起沉湎往事的口吻,杏眸凝光,望着身前的小情郎。
“慕容柔将你调入镇东将军府,决计不只是利用你的高明武功,来替代岳宸风而已。“你出身本城,又号称是武登庸的传人,而妖刀一事牵涉东海七玄这些,都是慕容柔亟欲拔除的对象。
若由你身上着手,运气好的话这枚楔子打将下去,不定能剖开三条硬桩,彻底除去他长年的心头大患。“你要留神,慕容柔所说的每句话、让你做的每件事,都可能别有用心,定要想清楚了才能行动。
你不能信他,也不能信主上,我不在你身边,不能为你一一解破他们的心计,你要靠自己找出路。临危死生不过一线,唯一能信的只有自己。姐姐这样说,你明不明白?”
他本想问刀皇蓑衣笠帽,忘弃红尘,何以也是一患,随即醒悟:武登庸是北军统帅、金貔遗族,泛舟江湖并不能让朝廷对他稍稍放心,一日不见此人的首级,这事便不能算完。或许刀皇谢封隐遁,便是看透了这一点罢?“姐姐放心,我理会得。”
耿照收起旖旎心思,郑重点头,忽觉有趣:“我原以为姐姐会让我离慕容柔远远的,以免我蠢笨得紧,误中了陷阱。如姐姐与慕容将军这般心思,我是一辈子赶不上了,让我待在他身边,姐姐能放心么?”
“把你圈在温室,不是真爱你。雏鹰幼狮,不能以鸡犬看待。”横疏影一咬唇珠,垂颈入怀,雪腻的乳肌绵厚温香,满满堆在他胸前。耿照只觉胸口微湿,似溅上几点温渍,正欲将玉人拥起,横疏影却紧搂不放,犹如执拗的小女孩。
“我在你那么点儿大的时候便识得你啦,把你当成是我那缘浅的小弟,每当思念难禁,又或觉得自己扛不住了,便到长生园去看看你,喘口气儿,是你让姐姐捱过这飘泊异乡的十来年,我何尝不愿意让你待在流影城里,就在姐姐眼皮子底下,平平凡凡、平平安安度日?
“可你注定要做大事的,不能阻却你的成长。姐姐每天忍着担惊受怕,要跟自己说上几百遍几千遍的“如此我绝不后悔”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外头闯荡,去受伤、去冒险,去磨砺出你的英雄气概”
她的嗓音闷腻如夏雨,吐息呵暖了他的胸臆。听似微咽,又像是带有一丝骄傲满足的笑意:“那种感觉比死还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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