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殿对于豫王李旭轮和太平公主李令月来说,一向都乐园。一个是幺儿,一个是幼子,无论李治还是武后都对他们异常宠爱,连带上上下下的宫人内侍亦不敢惹恼了两位小祖宗,任何地方都是任他们进出。
然而,这一天两个小的却被挡在了武后寝宫外头,两个内侍说是皇后娘娘累了要歇息,愣是没放两人进去。李旭轮老实乖觉不敢造次,可李令月是什么人,眼珠子一转捕情不愿地退出之后,拉着哥哥就换了一个地方,从一处偏殿爬窗而入,悄悄地靠近了寝宫的角门。
武后当然没有睡下,此时此刻,她的面前正堆着厚厚一叠书信,她正在一封封浏览,时而蹙紧眉头,时而陷入沉思,时而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在她旁边,阿芊正在磨墨,案桌上铺开了宣纸,上头却是一片空白。
自从下了紫宸殿,阿芊就发觉武后似乎心情不太好,因此一直没有插话。只是这僵硬的气氛着实过于人,她不得不自说自话道:“今天太子殿下那骤然发火的模样着实吓人,李安期那老头当上宰相多神气,自以为是地胡说八道,结果被罢了政事,雍王殿下定是解气!”
武后却仍是不发一言,只是眉头微微一挑,最后放下手中书信,目光不自觉地向外望去,却被禁闭的两扇大门给挡住了。许久,她方才忽然问道:“你说,太子是痛恨那些对他指手画脚的宰相官员,还是痛恨我这个分权的母后?”
一句话问得阿芊脸色煞白。好在武后没有转头。她方才勉强沉住气:“娘娘平素不是说太子秉性脆弱,所以容易被那些朝臣指使,容易偏听偏信?如今太子有所决断。分明是母子连心,兄弟重情,娘娘又有什么可担心地?”
有决断
武后悠悠地吐出一口气,那一丝阴霾却徘徊心头久久不去。想到刚刚去蓬莱殿时,李治听到李安期被罢政事那无动于衷地模样,她简直有些怀疑丈夫和儿子是串通好的。李安期这种人别说外放。就是死一百个也不足惜,可是,太子今日能骤然间罢一个人的政事,果决是果决了,可翌日焉知他不会在其他问题上也这样强硬?
虽说服侍这位皇后不是一两天了,但阿芊始终不敢掉以轻心,此时见武后陷入沉吟,更觉得一种莫名惊悸。忽然。她仿佛听到角门那里有动静,眉头一皱就放下墨块,悄悄往那个方向走去,心中不无疑惑和警觉。
是谁那么大地胆子。居然敢在这里偷听?
然而,等她骤然拉开角门。看到的却是两个意料之外的人影。只见李令月理直气壮地站在那里,而李旭轮直往妹妹身后躲,满脸的尴尬。又好气又好笑的她一手一个把人拽了进来,见武后投来了质疑的目光,她便屈膝禀告道:“娘娘,是豫王和太平公主不知怎地逛到这里来了!”
武后站起身来,瞧见笑吟吟地女儿和瑟缩的幼子,满心恼怒顿时化作乌有,上前抱了抱两个孩子,又嗔怒地责怪了一番,她便吩咐阿芊把人带出去。不多时,刚刚负责守门的两个宦侍诚惶诚恐地进来请罪,她却只是训斥了几句便由此作罢。
不过是两个孩子,能懂得什么大人的烦恼?
然而,没过多久,正在专心致志看奏折的武后却接到了东宫急报,说是太子忽然跑去了安定坊雍王第,还说要宿在那里,这不合规矩。
虽说知道李贤平素就是个疏狂人,她却没料到这回居然敢做出拐带太子的事,面色登时抽搐了两下。可面对那个慷慨激昂的东宫属官,她的恼怒却全都转了方向。
“太子是储君,可太子也是雍王地兄长,到雍王第逛逛也值得你们如此痛心疾首!就是住一晚上,那也是兄弟情义!我这里事务繁多,以后若是还有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们不用来报我,也不必去惊动陛下,大惊小怪!”
三两句打发了那个瞠目结舌的东宫官,武后却没了管政事的心思,一颗心不禁飘到了安定坊。之前李贤不在长安城地时候,她也曾经去那里逛过一次,知道里头不少楼阁都是屈突申若和贺兰烟一起设计,有些名字更是取自李贤往昔那些诗词,当时也很是欣赏两人的心思。等到阿芊进来,她便忽然生出了一个难以抑制地念头。
“你吩咐下去,让奉驾局准备车驾,我要去一趟雍王第。”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吩咐,阿芊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好半晌才慌忙劝谏道:“娘娘若是要见雍王,大可召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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